Quantcast
Channel: 《诗词世界》的博客
Viewing all articles
Browse latest Browse all 326

《诗词世界》2018.02期 韵海琼林

$
0
0

韵海琼林 

张友福

 

除夕诗画

 

献给2018年春节

时间过的真快,今年又快过年了,文人雅士过年,过的是一种情怀。翻一翻《唐诗宋词》,品味一下诗人词人的除夕夜,就可感受到他们那种情怀留给我们的深远意义。

儿童强不睡,相守夜欢哗。

晨鸡且勿唱,更鼓畏添挝。

坐久灯烬落,起看北斗斜。

明年岂无年,心事恐蹉跎。

努力尽除夕,少年犹可夸。

这首苏轼《守岁》诗。在古代,除夕有守岁之俗,俗名叫“熬夜”。这既表达了对旧年的留念,又寄予了对新年的希望。同时,以此来体会光阴似箭,更懂得珍惜年华。

李世民的《守岁》诗似乎只有情调乐,

暮景斜芳殿,年华丽绮宫。

寒辞去冬雪,暖带入春风。

阶馥舒梅素,盘花卷烛红。

共欢新故岁,迎送一霄中。

好一派君主与臣僚、宫女欢度良宵的奢华景象。太平盛世,又怎能不让唐太宗神清气爽、自鸣得意呢?

如果说李世民的除夕让你看到了盛唐,那么,王安石会让你感受到一个太平安稳的宋王朝:

爆竹声中一岁除,春风送暖入屠苏。

千门万户曈曈日,总把新桃换旧符。

还有什么比百姓家家户户喜迎新春更令人欣慰的呢?同样是除夕,一个写宫庭,一个写民间。

忆往昔,有史以来写除夕的诗,要数唐代白居易最多,但让他终生难忘的是与挚友元稹的那个除夕夜,即《除夜寄微之》:

鬓毛不觉白毵毵,一事无成百不堪。

共惜盛时辞阙下,同嗟除夜在江南。

家山泉石寻常忆,世路风波子细谙。

老校于君合先退,明年半百又加三。

想想,官休了,年过半百了。该与家人团圆的时候却还漂泊在外,真不如人意。可这是属于他与知己元稹两人的除夕,属于两人共同的人生经历,所以彼此慰籍,并不孤独。对他们来说,官事已不做,但诗不能不写。看,元稹也有一首《除夜酬乐天》:

引傩绥斾乱毵毵,戏罢人归思不堪。

虚涨火尘龟浦北,无由阿伞凤城南。

休官期限元童约,除夜情怀老共谙。

莫道明朝始添岁,今年春在岁前三。

试想,在那个唐王朝,两个男人,有感而发的文字,却都能代代相传,流芳百世,又是何等的财富?

立春与除夕同为一天,实为罕见,却被宋代郭应祥撞上了,他立马写下《鹊桥仙》,说新年添岁反正是大家添,不用担心老了一岁,只要新年身体强健就好。好一个可观的人生态度,这与苏轼的《守岁》有着同工异曲之笔,一个强调时光,一个重视健康!

合上《唐诗宋词》。回味文人不同寻常的除夕夜。现在正是太平盛世,我们更有理由过一个幸福安康年了!

 

王友明

 

一位农家妇女的诗歌情怀

 

一日深夜,我突然收到农民女诗人路玉香发来的短信,让为她的第二部诗集《田园雀声》写点文字。她说,这本诗集将由山西人民出版社出版,我二话没说,立即将诗稿认真阅读一遍,写出了三千多字的品评文章。

在有着“平阳”之称的临汾大地上,涌现出不少农民女诗人,唯有路玉香,是最令我关注的一位。

我注意到她,不仅因为她是中华诗词学会会员、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、山西省诗词学会会员、新田园诗书画研究会会员,不少作品在全国获得金奖、银奖和优秀奖;也不仅因为当代著名诗人、文艺评论家丁芒,为其诗集《诗苑鸟语》题写了书名(陕西旅游出版社出版),引起了广泛关注。主要还是因为她对诗歌虔诚而痴迷的情怀,创作目标上的不懈追求,深深地感动着我。

路玉香,是山西省翼城县南唐镇晓史村人。

翼城,历史悠久,古称唐国,传说周成王以天子无戏言而封弟叔虞于唐;翼城,自古为晋南承东启西之咽喉要地,人文气息浓郁,是中华民族古文明发祥地之一。

晓史村,就坐落在县城之南、浍水西畔的沃野上。据考,远在战国时期就建了村庄,文化底蕴深厚,文人墨客辈出。新中国建立后,晓史村的群众文化活动,更是如火如荼。尤其是近些年,在赵文台等一批颇有影响的老作家、老诗人的带领下,率先成立了山西省第一个村级“新田园诗书画协会”,培养了一支浩荡的农民诗歌大军,以其独特的优势,追变求新,不拘一格,开一代田园诗风,打造了具有时代特色的晓史诗神,被山西省诗词协会命名为“全省诗词之村”。

路玉香,是这支浩荡的农民诗歌大军中的佼佼者。她的诗,淡雅、洒脱,散发着一缕淡淡的田园芳香;她的人,朴实、勤奋,透露着一股勃勃的巾帼锐气。我是先读她的诗,后谋她的面,更增添了一种“诗如其人”的感觉。

路玉香,中等身材,丰满健壮,脸上已经刻出了些许带黑轮的细小的皱纹。皮肤是棕黑色,显示出长年累月的阳光曝晒和风吹雨打的深度。第一次见到她,谈论最多的就是诗。看到一位农家妇女,如此痴情于诗歌,我不禁从心底里升腾起一股虔诚的敬意!

或许同是农民的后代之故,对路玉香的诗,我挺喜欢。在不由地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之余,心中也滋生出诸多疑问:在田间劳作的间隙里,在柴米油盐的琐碎中,她是怎样诗意地感知着劳动,感知着生活,感知着这个时代?她是如何把自己心中的体认倾注笔端,写出厚厚一摞诗稿,并多次获奖?多次入书入典?

带着这些疑问,我专程前往晓史村走访了路玉香。

沿着一条幽静的乡间油路,来到了晓史村,一打听,很容易就问到了路玉香的家。推开虚掩着的栅栏门,迎面的墙壁上,挂满了金黄色的玉米,小院极其普通,却收拾得干干净净,给我一种清新舒适的感觉。

走进洁静的北屋,抬眼望去,桌子上摆的,墙壁上挂的,全是各类赛事的奖牌、奖状,我的情绪一下子活跃起来。当看到路玉香最新创作的一摞诗歌作品,更让我控制不住自己的那份喜悦之情。于是,我们便在墨香浓郁的氛围中,进行了一次真挚的心灵沟通。

路玉香小时候家境贫寒,也有过几次险些辍学的经历,是父母省吃俭用为她凑足了学费,方使她免遭辍学之痛。她自幼天资聪颖,好胜要强,八岁入学,勤奋好学,各门功课名列前茅,作文更为突出,一直担任班长、学习委员。她多次被评为“三好学生”,在班上最早加入少先队,最先加入团组织。还是在上小学时,便以一首《愿做革命红小将》诗歌,而名扬校内外,她最大的梦想就是长大当一名诗人。

梦想与命运之间的差距,往往是很大的,童年的路玉香,正赶上“十年动乱”。尽管当时没有什么课外读物,但酷爱读读写写的她,偶尔遇到一张报纸、一本杂志,便会反复阅读,连报缝启示都不放过。即使如此,她也没有继续学习下去的福分了。

初中尚未读完,一场意外发生了:父亲在抢救村里失火的变压器时身受重伤,集体财产保住了,父亲却从此患上顽疾,卧床不起。顶梁柱突然倒塌了,一家七口怎样生活?母亲面对年迈的婆婆、身子单薄的大女儿、还是幼年的小女儿和儿子,哭成了泪人。为了照顾父亲,更为了填饱肚子,年仅14岁的她,只好含泪辍学,回乡务农。内心世界却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与痛苦,童年时美丽的梦想,已成眼下最实际的选择,她感慨万千。至今,她还常常梦见自己坐在教室,读书学习的美妙情景,醒来总是泪湿枕巾。

后来,经人介绍,路玉香与邻村一位青年结婚。从此,她完全由一个年轻姑娘,变为一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家妇女。就在孩子不足八个月时,公公因病去世,婆婆体弱多病,还有一个弟弟在读书,日子过得紧紧巴巴,家中没有一点儿积蓄。面对上有老,下有小,生活艰难的状况,要强的她以柔弱的双肩,承担起沉重的家庭担子。但痴迷诗歌创作的她,没有被家庭担子和生活困难所压倒,常常变卖掉自己的嫁妆,买来稿纸和笔墨,坚持业余创作。她以农村好人好事为题材,为村里演唱队创作了大量的琴书、快板。作品搬上舞台后,她也成了十里八乡小有名气的“女作家”,引起了县文化馆负责人的注意,多次邀她参加县上的文学活动,并给予了很大的关怀和扶持。

为了提高自己的创作水平,路玉香省吃俭用,自费参加了《鸭绿江》杂志创作函授班。她特别幸运,19995 月,她有幸见到了中国作家协会书记处原书记、诗刊社原主编杨子敏先生,当代著名老诗人丁芒先生。得知她的情况后,两位大师与其热情交谈,对其作品给予评点,寄予厚望。不久,丁芒先生还寄来一些创作资料,鼓励她搞好创作。专业系统地学习,名师的评点鼓励,为她日后创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。

简单枯燥的田园生活,不时激发着路玉香的创作灵感,田间的一树一木、一花一草、一虫一鸟,在她眼里都长上了诗的翅膀,扑愣愣地飞进脑海。她常常在劳作的间隙,坐在地头的树荫下,或痴情凝望头上蓝天,或屏息注视脚下青草,或随意摆弄一块土坷垃,久久地冥思苦索。为了不耽搁农活和家务,她的创作大多是选择在夜深人静时进行。

因为爱诗、写诗,路玉香忽略了家庭,忽视了孩子,淡漠了亲友,曾一度遭到人们的冷嘲热讽和家人的不理解。尽管如此,自幼酷爱文学,且达到痴迷程度的她,依然我行我素,于田间地头,床头炉台,笔耕不辍。

社会的发展,生活的变迁,人生的启悟,无时无刻不触动起路玉香创作的狂澜。她说:“创作是我的第二生命,诗歌占据生命的一部分。”权且不论她的诗歌质量如何,单就她能够数十年如一日,在繁重的劳作之余,不懈笔耕的精神和毅力,就值得大力赞扬和广泛推崇!

正是缘于路玉香痴迷的诗歌情怀,仅有初中文化程度的她,才不遗余力地在文学创作道路上,艰难地跋涉着。

《诗苑鸟语》一书,收集的123首诗歌作品,全部是路玉香用心、用情写出来的。语言朴实无华,手法朴拙却显纯净,构思简明却显真诚。我细细品读着她的诗,便在其笔墨流动的轨迹中,窥视到她的生活和性格、文化和品位,那么的深远而又博大,那么的厚重而又空灵。正像她的为人,温柔、宽阔、厚实、真诚。我非常清楚,诗集中有她留下的数不尽的艰辛泪水,也有她道不完的发自生命深处的喜悦之情。她笔下的诗歌,之所以能打动和震憾众多的读者,甚至于著名作家,并被圈内人士所关注,我想,是与翼城深厚的文化底蕴,在她背后强有力的铺垫和支撑分不开的。

路玉香是一位使命感很强的农民女诗人。“诗言志”,在她的诗歌作品里有充分的体现。有些诗如果只从风格上看,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是出自一位农家妇女之手。

《中国龙》一诗这样写道:“雄姿是万里长城,昂首是珠穆朗玛峰;血脉是长江黄河,筋骨是山岳丘陵。五千年的文明铸就精魂,五千年的风云冶炼雄心;五千年的变迁舞转乾坤,五千年的飞腾震撼苍穹……”

《啊,长城》如此下笔:“你是中华民族的灵魂,在浩瀚的天宇下施展雄风;你是炎黄子孙的血性,在广袤的大地上昂然挺胸!纵穿群山蜿蜒起伏,是华夏祖辈英勇顽强的精神;横贯黄河气势磅礴,是中华儿女开拓创举的豪情……”

还有《不朽的丰碑》《和谐之歌》《中国航空人》《“五四”放歌》等,写得都是那样大气磅礴、那样豪放不羁,给人以激情壮阔的感觉。她以诗咏史,以诗言志,壮怀激烈,激荡着爱国主义和革命英雄主义的主旋律,其诗歌是真情实感的自然流露。她的诗如乳、如露、如筝、如琴,那么挚朴、洁净、醉人。

古人云:百善孝为先。路玉香是个孝女,《奶奶的纺车》《父亲》《母亲》《妈妈的眼睛》等诗篇里,都有她一片拳拳孝心。我在阅读咀嚼时,曾幻化出已故父母的身影,不由地潸然泪下。

笔蘸心头血,字字感天地。诗情的凝聚,诗化的至理,真像是一块块巨石投入心湖,溅起一朵朵浪花,激起一层层波澜。

《送行》一诗,情真意切,激荡心扉:“不是牵肠人,那知瓜连藤。唯有送行时,更觉分别痛。车行招手影,霎时泪朦胧。急车驰如箭,留下心似弓。腹囊象刀捅,肝肠穿百孔。多想插翅追,再多送一程……”

《等》一诗,意象新颖,寓意深刻:“夕阳已有些急躁,把你拖成长长的叹号;你还在小溪的问号上,寻找,那含魅的微笑。徘徊中不知画出又抹掉多少句号?目光却总是直朝着远方,拉一条延长的破折号……”

路玉香的诗是“水到渠成”的一泓清泉,是“瓜熟蒂落”的一枚果实,是“真情实感”流出来的一汪热泪,是用挚爱和生命酿造出来的一滴乳汁。她的诗,具有着独特浓郁的田园风味儿。

什么是好诗?《诗刊》主编、中国作家协会全国委员会委员叶延滨说:“对于好诗标准,用最简单的话说:就是向美、向善、向上。”一位农家妇女,是不能与那些诗作名家相提并论的。但路玉香意识到,并能够做到“向美、向善、向上”,便是难能可贵的。

女性诗歌,离不开哲学化的沉思和思想性的升华,路玉香没有滞留在土地、树木、落叶、小草、池水、亲情、友情等事物的表层,而是每每深入进去,在一些细节中发现与思考,从而成为其诗歌的意象。《土坷垃》《梧桐花》《小草》《落叶》《滦水恋歌》,普普通通的大地万物均被她搬到诗中,赋予了生命。

路玉香毕竟是女人,具有其细腻的天性。《绣花枕》《农家小院》《元宵社火》等诗,既呈现出她观察事物特有的敏感,又反映了她写作笔法独到的细腻。《绣花枕》云:“秋菊芬芳月圆圆,花蝶成双舞翩翩。绣了金谷绣银棉,刺上心儿蜜蜜甜。喜鹊登梅心花开,青松挺拔山尖尖。绣上富民政策好,绣上科技新期盼。”灵动逼真的诗句,彰显着“艺术的维度、精神的维度和感染力的维度”。

独有的诗性,是路玉香诗歌最为鲜明的特点。一位名家说:“诗性应该是一种气质,一种境界,一种追求所熏陶出来的心理气象,看去无形无状不可捉摸,却于一词一句间无处不见。”路玉香的诗就散发着浓郁的乡土气息的诗性:“诗的情怀、诗的情思、诗的张扬、诗的含蓄,差异仅仅于文字叙写的色调里”(陈忠实语)。我以为,这“色调”里有三种颜色:黄土(黄色)的质朴,生命(绿色)的坚毅,精神(红色)的崇高。不论是对祖国的放歌,还是对城市的记录;不论是对乡村的描述,还是对亲情的抒怀,其内在之中始终弥漫着、张扬着诗性。

诗歌创作,是由生活体验进入生命体验的精神剖白和描述,其丰厚的文化背景,浓郁的文化氛围尤其重要。

古为唐尧的翼城县,文化底蕴深厚,人才辈出;作者队伍庞大,著作颇丰;各级领导重视,扶掖新人。这里,是一块经济和文化都十分富庶之地,为路玉香的诗歌创作赋予了得天独厚的土壤,提供了与众不同的条件。正是在这片肥沃的土壤里,路玉香通过辛勤耕耘,才获得了喜人的收获;正是在这样优越的条件下,才激发了路玉香勇往直前的雄心壮志。她的许多诗歌,成诗的过程很诚实,又简朴,但却给人一种女性诗歌的光泽与魅力。作品中人物形象的塑造、乡土语言的运用、时代气氛的描写,都有着自己的突破和创造。

思想决定着诗人感受生活、体验生活的敏锐性,决定着总结生活、提炼生活的深度和高度。

路玉香虽然是一位农家妇女,可她却与其他农民诗人不同。不同之处就在于,她能够穿透生活的表层,达到理性的层面、定性的准确。于是,诗里便多了一份政治上的清醒。如《鸿海之歌》一诗,李鸿海是路玉香用笔墨最多、最为倾心的人物。这首叙事诗长达192行,用深沉的文字与浓郁的情感,书写了全国劳模、翼城县隆化镇两坂村党支部书记李鸿海,在身患绝症、生命进入倒计时的时日里,用生命兑现承诺的先进事迹。通篇显露着一气呵成的功效,义正情深,撼人肺腑,给人以辉煌灿烂的感觉,奋发图强的激励。

路玉香看到有的年轻人不思进取,心急如焚,于是,诗里便多了一份文人的责任感。她的《青春的旋律》云:“走吧,跟太阳一起出发。用青春的步伐,去追逐光华……”她的《人生的定位》云:“不要说你是一介草民,昂首就会顶立乾坤;就算你不是真龙天子,挺胸就能拥抱苍穹……”她敢于直面人生,不忸怩,不矫情,不为诗而诗,发挥了教育人、鼓舞人、鞭策人的作用。我由此感觉到,路玉香哲学化的深沉,思想性的力度,道德境界的崇高,不能不令我感动至深和敬佩之至!

路玉香的诗歌多取材于身边的人和事,在荷锄田间之余,不懈地探寻,反复地琢磨。然后,将积累和掌握的大量素材变成诗歌,呈现出鲜明的田园特点和时代特色。全部诗歌以弘扬真善美、鞭挞假恶丑为主题,描绘了多姿多彩的乡村生活,为教化村民、匡正村风、树立社会主义新农村的新风尚,起到了积极有效的作用。

近几年,路玉香没有被时下文学界的“喧嚣”所影响和动摇,也没有在物欲和金钱的诱惑下迷失自己,而是“子夜披衣揽新月,拂晓闻鸡笔如风”,在自己那充满孤寂和希望的田园里,坚守着、耕耘着、行走着。

获悉路玉香很快就要出版第二本诗集的消息,我内心深处,即刻涌动起一股喜悦的浪潮。我知道,她煞费苦心地打理文学的田园,就是要不懈而又艰辛地用心血和汗水,甚至于生命,去筑就属于自己的艺术殿堂。这种精神,何等可贵!这种追求,何等可赞!

我认为,路玉香的诗歌情怀,首先是一种修养,是一种素质,是一种品行,是一种道德的自我恪守,又是一种对自己所钟爱的文学事业深远意义的正确理解,更是一种自信心,对自我焕发创作活力、实现追求目标的自信心。

 

张进义

 

诗词的炼字、炼句、炼意

 

所谓诗词的炼字、炼句、炼意,实际上是一个“苦”字,就是要下苦工夫,用苦力气求得一字之工,一句之妙,一篇之精。有一副楹联说得好:“宝剑锋从磨砺出,梅花香自苦寒来。”古往今来有多少诗人词家为了清辞丽句,呕心沥血,推敲捉摸,求得“不著一字,尽得风流。”以“中的为工”而苦苦吟哦。

古代苦吟有两种人,一是因苦而吟,如杜荀鹤:“四海无寸土,一生唯苦吟。”一是因吟而苦,如孟郊:“如何不自在?心与身为仇。”因为苦吟,卢廷让是“吟安一个字,捻断数茎须。”欧阳修是马上、枕上、厕上无时无处不在苦吟。毛泽东1929年至1931年所写的6阕词“都是在马背上哼成的。”他在给胡乔木的信中说:“诗难,不易写,如鱼饮水,冷暖自知,不足为外人道也。”

 

炼 字

 

明清时的王夫之在《姜斋诗话》里说:“下一字而定生死。”元代的刘秉忠说:“一字非工未肯休。”宋朝严羽在《沧浪诗话》里说:“一字妥帖,全篇生色。”北宋的潘阆在《叙吟》中写道:“发任茎茎白,诗须字字清。”清袁枚在《随园诗话》里说:“一切诗文,总须字立纸上,不可字卧纸上。”这些都说明了炼字的重要性。

说到炼字,都会提到王安石《泊船瓜洲》中的“春风又绿江南岸”的“绿”字。开始他用过“到”字、“过”字、“入”字和“满”字,都不如意,后来他在李白的“东风又绿瀛洲草”中得到启示,便用了“绿”字,可见用心良苦。

欧阳修在《六一诗话》里记录了这样一件事,即北宋的陈从易得到杜甫的《送蔡希鲁都尉还陇右》诗中有“身轻一鸟过,枪急万人呼”。但原稿上缺一个“过”字,他便邀来几位朋友想把这个字补上。大家搜肠刮肚地提出了“疾”字、“落”字、“起”字、“下”字和“度”字都不如意,后来,陈得到了善本,一看原来是个“过”字。苏轼感慨地说:“如观老杜飞鸟句,脱字欲补知无缘。”由此可知炼字之难。

林则徐的女婿沈葆桢有一首《咏月》的诗,其中两句是:“一钩已是明天下,何必清辉满十分。”林看了后,挥笔将“必”改为“况”,一字之改,境界全出。

林逋的《山园小梅》有句云:“疏影横斜水清浅,暗香浮动月黄昏。”实际上这两句是江为的《咏竹》诗:“竹影横斜水清浅,桂香浮动月黄昏。”林只改了两句的首字便点铁成金。因为竹影是成片的,而梅花开时没有叶子,只有枝干,才能显出横斜的影子,梅花晚上比白天更香,称暗香很贴切。所以炼字在于每个字都应下得准确贴切,尽量做到像沈德潜在《说诗晬语》中说的:“平字见奇,常字见险,陈字见新,朴字见色。”说时容易作时难,这要靠平时的积累和苦练了。

 

炼 句

 

人们把构思新颖、措词精辟、用语精炼、含意深远的诗句称作警句。炼句就是要炼这种句子。无论写景、抒情、叙事和议论都应如此。

杜甫在《江上值水如海势聊短述》里说:“语不惊人死不休。”又说:“赋得新句稳,不觉自长吟。”袁枚的《遣兴》:“爱好由来下笔难,一诗千改始心安。”清赵翼《瓯北诗话》说:“诗家爱好作奇句惊语,必千锤百炼,而后能成。”贾岛为了“独行潭底影,数息树边身。”花了三年的时间,叫作“二句三年得,一吟双泪流。”其实这两句并没有他的“西风吹渭水,落叶满长安”好。这说明炼句比炼字更难。

艾青说:“诗是艺术的语言。”那么诗的语言怎样说才算艺术呢?俄国的大文学家、诗人别林斯基说:“哲学家用三段式说话,诗人用形象和图画说话。”这说明诗的语言艺术的第一要素,就是形象性。因为它是感情和诗意的载体。为诗要想篇篇白雪、字字珠玑不容易,甚至很难做到,但一首诗若有一两句惊人处就很不错了,就能把这一首诗统领起来,这一两句也可能成为传世之句。如杜甫的《望岳》:全诗八句只有“会当凌绝顶,一览众山小”两句在流传。他的《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》有44句,只有“读书破万卷,下笔如有神”在流传。还有《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》100句之多,只有“朱门酒肉臭,路有冻死骨”在流传。李白的《蜀道难》48句,只有“蜀道之难,难于上青天”在流传。诸如此类,数不胜数。

北宋有个穷儒叫潘大临写过一些诗没有流传下来,但他在一个重阳节前夕的风雨天突然诗兴大发,便在自家屋的墙壁上挥笔写下“满城风雨近重阳”,正在这时,催债人敲门,他的诗兴被破坏了,再也没有把此诗得以完稿。后来历代不少诗人词家包括当代一些诗人想把此句成诗,都没有成功之作。但这句诗却被流传下来,并简化为“满城风雨”的成语。潘大临的名字也因这句诗不胫而走,这叫以诗存人,而潘则是以句存人了。

一首作品完成后应逐字逐句地推敲修改,直到满意为止。宋·洪迈在《容斋随笔·续笔》里记录了黄庭坚关于苏轼的《念奴娇》词的修改手稿:“浪淘沙”原稿为“浪沉沙”;“周郎赤壁”原稿为“孙吴赤壁”;“多情应笑我”,原稿为“多情应是笑”;“人生如梦”,原稿为“人生如寄”,等等。毛泽东的《卜算子·咏梅》“犹有花枝俏”原稿为“独有花枝俏”,“俏也不争春”原稿为“梅也不争春”,“她在丛中笑”原稿为“她在傍边笑”,等等。以上的这些修改都比原句好。毛泽东的《采桑子·重阳》:“人生易老天难老,岁岁重阳。今又重阳,战地黄花分外香。一年一度秋风劲,不似春光。胜似春光,寥廓江天万里霜。”原稿上、下阕的顺序相反,下阕是上阕,上阕是下阕,后来,把上、下阕的顺序一调换,使起句更加突兀挺拔,收尾更加馀味无穷。

改诗不宜过急,想成熟之后再动笔,在这期间可以换换思维方式,听听朋友意见,放段时间再改,会改得更好一些。有时改来改去又改回到原来的句子。如毛泽东的《蝶恋花·答李淑一》,一次他的儿子岸青和儿媳邵华请父亲书赠这阕词作纪念。毛泽东悬腕疾书“我失杨花”,这时站在旁边的岸青和邵华唯恐有误,便提醒说:“不是骄杨吗”?毛泽东沉思后说道:“称‘杨花’也很贴切。”这一改,饱含着作者对杨开慧烈士的思念之情,堪称绝笔。但后来公开发表时仍为“骄杨”。

另外,有两点要说明的,一是炼句时要注意动词的运用。这不用多说,因为我们的全部生活都是运动的。就是写静止的山和建筑物也尽量用动词,如孟浩然的《望洞庭赠张丞相》:“气蒸云梦泽,波撼岳阳楼。”“蒸”和“撼”是动词,景物不仅有动感而且有感情。否则就会成为泥塑的美人、纸做的鲜花,无情、无味、无生命。

二是关于列景(也叫列锦)句,就是一句诗或词全是名词的排列,没有动词或形容词作谓语。如唐温庭筠的《商山早行》:“鸡声茅店月,人迹板桥霜。”这两句诗虽然没有动词,我们仍能感觉到它的动感,那就是在一个月夜的茅店外听到了鸡叫,在有霜的板桥上已有人走过。但陆游的《书愤》:“楼船夜雪瓜洲渡,铁马秋风大散关。”连动感也没有。而元·马致远的《天净沙·秋思》:“枯藤老树昏鸦,小桥流水人家。古道西风瘦马。”也只有画面。这些没有动词的句子在诗、词、曲里都是允许的。

 

炼 意

 

要想炼意,首先必须是诗,如果不是诗炼意得再好也没有用。那么什么是诗呢?这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,但“诗言志”、“诗缘情”,用形象表现概念,是应该掌握的。清吴乔在《围炉诗话》里说:“意思如五谷也,文,则炊而为饭,诗,则酿而为酒。”这就是说诗是能让人陶醉的美酒。明代文学家谢榛在《四溟诗话》里说诗应当是: “诵之行云流水,听之金声玉振,观之明霞散绮,讲之如蚕抽丝。”清代袁枚在《随园诗话》里说:诗应是“其言动心,其色夺目,其味适口,其音悦耳。”所谓诗意就是指诗的内涵,诗的境界,诗的灵魂,这就是诗的生命。

炼意的核心是一个“新”字,诗意只有新才有价值,才有生命。这就要求在炼意时既不能重复别人,也不能重复自己。什么是“新”呢?臧克家提了三条,即“思想新,感情新,语言新”。我想做到了这三新,也许就是“当代中华诗词”了吧。现在分述如下:

思想新

思想新是关键,是第一位的,思想新就是诗的意境新。无论题材的大小或新旧都要有新的发现,新的突破,要在小题材上发现大主题,在旧事物中发现新内涵。要新奇脱俗,别开生面,读后使人为之一振,耳目一新。北宋刘颁在《中山诗话》里说:“诗以意为主。”前面说的炼字、炼句的目的都是为了准确深刻的表达诗意,是为意而炼的,而炼意又能使字和句产生光华、富有生命力。这就是三者的关系。例如有一首民歌:

村里谷堆圆又圆,农民堆谷上青天。

撕片白云揩揩汗,凑上太阳吸袋烟。

这是一首田园诗,以极其夸张浪漫的表现手法,生动活泼的生活语言,形象地歌颂了党的富民政策,赞美了富裕起来农民的精神风貌。不是“稻花香里说丰年”,胜似稻花香里说丰年。再看这一首作品:

中华大地展新猷,改革开放二十秋。

万紫千红春永驻,争奇斗艳争风流。

除了空话还是空话。毛泽东《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》里说:“没有艺术性的艺术品,无论政治上怎样进步,都是没有力量的。”

感情新诗的本质是抒情的,是以情动人。清叶燮在《诗原》里说:“诗之基,其人之胸襟是也。”梁代的刘勰在《文心雕龙》里说:“登山则情满于山,观海则意溢于海。”抒情要有真情,既不能掩泪装欢,也不能无病呻吟。请看山东一位农村女诗人甄秀荣的红豆诗《送别》:

南国春风路几千,骊歌声里柳含烟。

夕阳一点如红豆,已把相思写满天。

形象、大胆、巧妙的比喻,送别的情思把整个天空写满了,这比刘勰说的“山”更高,“海”更深,比“未曾相识已相思”情更真、意更新、更感人,对王维的《相思》添了新意。再如,湖南诗人陶杰的《题黄河<</span>哺育>巨像》:

哺育恩如海,春晖未敢忘。

三湘千里客,双泪一声娘。

“赋”的手法,把一个游子的爱母(实为爱国)之情的千言万语汇成一声含泪的呼唤。对孟郊的《游子吟》赋了新意。读后为之一振,欲与作者声泪俱下。

语言新诗的语言是艺术的语言,不仅要准确、生动、形象,而且还应该有一定的文采。

毫无文采,不是诗的语言。但诗的语言要想句句白雪、字字珠玑不太现实,特别是对一个初学者来说更难作到。但把诗句写得读来顺口,看来悦目,闻之悦耳,诵之赏心,是应该做到的。南朝谢灵运《登池上楼》有“池塘生春草,园柳变鸣禽”句,读来见其形,听来闻其声。被元遗山誉为“池塘春草谢家春,万古千秋五字新”。李大钊主张把诗的语言写得清新自然,应是“深林鸣翠鸟,幽谷出流泉”,要自然的美、美的自然。既不能返璞归真的复古化,也不能不加提炼的原生态。这是因为诗的语言不仅是工具而且是艺术。如聂绀弩的《挑水》:

一担乾坤肩上下,双悬日月臂西东。

我们可以从中体味到一个下放劳动“改造”者肩上的分量,臂上的风流。又如他的《锄草》:

何处有苗无有草,每回锄草总伤苗。

这淡淡的语言、沉沉的情思,让人回忆那“大革命”的年代,岂止是“伤苗”,常常是把苗当草锄掉了。这四句诗语言清新如话,然内涵却惊心动魄,有着强烈的时代感。又如诗友王裕蓉的《纪念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》:

歌声留在青纱帐,浩气长存大别山。

她没有从正面写战火硝烟,而是60年后的情怀感悟。那留在青纱帐里的歌声,长存大别山上的浩气,令人肃然起敬。语言自然流畅,表意准确,对仗工稳。读来上口而亲切,是难得的好句。用事后回忆的方式写过往之事,是一种题材的再选择,用这种方式常常能对本事表达得更准确。


 

Viewing all articles
Browse latest Browse all 326

Trending Articles